如果洛杉矶河是一个生命，那么她一定是一位坚韧的幸存者。

一条被囚禁的河流

洛杉矶河发源于西米山和圣苏珊娜山脉，蜿蜒51英里，流经美国人口最稠密的地区之一，最终汇入长滩附近的太平洋。这座天使之城(洛杉矶)的诞生，与她息息相关。一千多年前，通瓦人在如今洛杉矶市政厅附近建立了第一个定居点。然而，如今的洛杉矶河，却不得不吞咽城市排放物以及来自农场、工厂和数百万居民的径流。自20世纪30年代的毁灭性洪水之后，洛杉矶河的大部分河段都被囚禁在混凝土的束缚之中，河道内常常充斥着生锈的购物车和塑料袋等城市垃圾。“快乐的理由”网站（Reasons to be Cheerful）的报道指出，尽管如此，仍然有一些区域允许洛杉矶河展现其原始的美丽，以更自然的方式蜿蜒流动。

在圣费尔南多谷的塞普尔韦达盆地，我们可以瞥见洛杉矶河的美丽。这是一个占地2000英亩的防洪管理盆地，夹在两条主要交通干道101和405公路之间。这里是少数几处允许碧蓝色的河水保持其天然沙质河床的河段，周围环绕着橡树、白杨和美国梧桐，为这座公园稀缺的城市提供了阴凉。

梅兰妮·温特多年来一直在该地划皮划艇，甚至在2011年皮划艇活动合法化之前就已开始。她通过这种方式向记者和市民展示“我们的河流真正的样子以及它的功能”。温特在组织移除半英里河段上的入侵植物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包括移除了180棵树木，旨在恢复当地的栖息地和改善水质。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她一直致力于倡导洛杉矶河的自然化恢复。如果温特的愿望能够实现，洛杉矶河的大部分河段都将像塞普尔韦达盆地一样，在原生树木和灌木丛中蜿蜒流淌，白鹭在沙质河岸上觅食。

温特用她充满活力的声音说：“我们可以同时解决几个问题。首先，我们的公园严重不足，这对公众健康造成的负面影响与住房短缺一样严重。”在圣费尔南多谷，各个社区缺乏开放的绿地。在范奈斯和谢尔曼奥克斯，平均每1000人仅拥有0.2英亩的公园，远低于洛杉矶县每1000人4英亩的目标。但是，尽管温特在过去25年中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她也不得不承认：“我们还没有在洛杉矶河的任何地方移除哪怕一英尺的混凝土。”

昂贵的梦想与争议

洛杉矶河已成为梦想和昂贵计划的温床，其中包括一项耗资200亿美元的“洛杉矶河总体规划”。该规划由洛杉矶县设计，并聘请了著名的普利兹克奖得主建筑师弗兰克·盖里提供协助。2022年的规划设想在河岸上建设一个占地85,000平方英尺、耗资1.5亿美元的文化中心，以及自行车道、绿化带和一个占地42英亩的公园。然而，该规划并未要求移除任何混凝土。相反，盖里设想在河流上建造“高架平台公园”，这些公园将建在巨大的高跷和桥梁上，并将河墙抬高8到12英尺，从而使用更多的笨重混凝土和钢铁。他表示，他调查了移除河道混凝土河床的可能性，但无法克服洪水对附近密集社区和城市发展的威胁。

温特称这些计划“完全是疯了”。她辩称：“（城市和县的）解决方案始终是大型工程项目。几乎没有人怀疑将河流封锁在混凝土中是一个糟糕的主意，而增加更多的混凝土本身就是一个主要的温室气体排放源。”包括洛杉矶河之友（FoLAR）、拯救海湾（Heal the Bay）和大自然保护协会（The Nature Conservancy）在内的其他环保组织也提出了抗议，并致信市政府，抱怨该提案将造成“特殊的生态危害”。

作为替代方案，温特呼吁采取“包容性的综合流域方法”，其中包括恢复为河流供水的流域的生态系统，例如河流源头的卡拉巴萨斯溪、伯班克附近的图洪加河以及唐尼和南盖特之间的里奥洪多河。温特的详细想法包括“道路瘦身，减少用于移动和停放汽车的土地，以及将城市中惊人的混凝土面积转变为具有可渗透表面的开放空间”。这些想法都经过了可行性研究的证实。她的愿景核心在于尽可能恢复自然的河流区域，以促进生物多样性和气候适应能力，降低洪水风险并补充地下水。“我认为河流是一种资产，而不是雨水排水沟，”她说。

温特将这种方法称为“多重解决”，这个术语来自气候变化研究员伊丽莎白·索温。解决河流的问题也可以帮助解决洛杉矶公园不足的问题，增加当地的供水，缓解热问题，因为绿色和蓝色空间可以降低温度，从而减轻对公众健康的负面影响。

洛杉矶河的未来

在讨论洛杉矶河的未来时，重要的是要了解这条河流是多个机构的财产和游乐场，包括14个城市和自治市、美国陆军工程兵团以及洛杉矶县防洪区。几十年来，城市官员、工程师、居民、科学家和活动家一直在为她争吵。这条河流在字面上和隐喻上都分裂了这座城市。原本可以成为福祉的东西，反而变成了一道伤疤。

人们可以将关于最佳治疗方案的辩论比作外科医生、急救人员和整体治疗师之间的争论。泰勒场是最后剩下的未开发的河岸空间之一，应该像城市官员宣布的那样，成为“2028年奥运会的标志性建筑”，还是应该成为野生动物和人类急需的休闲和放松绿洲？

过去关于绿洲的计划并没有取得多大进展。例如，2013年，美国陆军工程兵团建议实施一项耗资4.53亿美元的计划，以恢复河流沿线近600英亩的野生动物栖息地，从而重振河流的生态系统。然而，该计划从未获得资金，许多洛杉矶雄心勃勃且耗资巨大的计划都遭受了同样的命运。

值得倾听温特的意见，因为她不仅深入了解河流的历史和问题，而且一直在积极致力于改善河流的健康状况。为了促进移除混凝土监狱，温特实施了她所谓的“城市针灸”，即针对流域一些关键压力点的有针对性的措施。

例如，她一直在与圣费尔南多谷和洛杉矶南部的住宅社区合作，通过改造地块，安装雨水箱、可渗透路面、雨水收集盆地和原生植物，从而将这些空间转变为用于蓄水、节水和再利用的空间。由公众资助的“洛杉矶水资源倡议”（Water L.A. Initiative）在沿海保护协会和州水资源部的帮助下启动，改造了22个此类住宅地块，作为案例研究。正如温特解释的那样，该报告发现，经过改造的房屋“平均减少了25%的用水量，为栖息地、遮荫和改善空气质量提供了18,175平方英尺的原生植物和树木，并且在平均降雨量的一年中，可以收集和处理估计120万加仑的水”，从而改善了河流的水质，而每个房主的平均成本为5,200美元。温特渴望证明，这些小规模的解决方案可以扩大规模，对环境更有利，并且比城市官员青睐的大型工程项目更便宜。

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里，河流中的水量很少，好莱坞得以在混凝土的“梦幻岛”（Neverland）拍摄标志性的汽车追逐场景，例如《油脂》、《蝙蝠侠》和《终结者2》。但在冬季风暴期间，河流会迅速上涨，淹没混凝土屏障，需要进行紧急救援。由于加利福尼亚州大部分地区正与长期干旱作斗争，温特质疑“保留河流的混凝土河床有多么明智，它的建造基本上是为了尽快将雨水从城市排入海洋”。

一位有远见者的为一条有生命的洛杉矶河而奋斗

温特曾是一位好莱坞女演员和百老汇舞蹈演员，1996年，她在FoLAR找到了一份工作，负责组织年度河流清理活动，从而爱上了这条河流。该活动每年清理多达60吨的垃圾。当环保倡导者多萝西·格林向她介绍了流域管理的概念时，温特找到了自己的使命。2000年，她创立了自己的非营利组织“河流项目”（The River Project），倡导采取更全面的方法。不久之后，她起诉了该市商业开发泰勒场（一个前饲料厂改造的铁路货场）的计划，并胜诉。她组织了一个地方团体联盟，获得了土地和4500万美元的州资金，并成为创建洛杉矶河最大的公园——占地240英亩的洛杉矶河州立公园（El Rio de Los Angeles State Park）背后的驱动力量，该公园于2007年开放。

“这值得所有的鲜血、汗水和泪水，”她说。她在斯图迪奥城的家俯瞰着她发起众多河流项目中的一个——山谷心绿道（Valleyheart Greenway），该绿道在小学生的帮助下实现，他们帮助创造了有趣且富有艺术气息的元素，例如巨蟾门、蝴蝶长椅、蛇墙、蜂鸟花园和故事围栏。

她并不是唯一一个梦想着“如果1930年代的建筑师采纳了奥姆斯特德-巴塞洛缪计划，今天的洛杉矶将会是什么样子”的人。该计划设想将河流打造成“翡翠项链”，不仅滋养用水需求，而且滋养洛杉矶人的灵魂。直到1930年代，河流中仍然有当地的奇努克鲑鱼和虹鳟鱼，但此后已经消失。

梅兰妮·温特的时间不多了。一年前，她被诊断出患有肺癌，她的医生预测她可能只有一两年的时间了。

她将用这些时间为河流而战，为她“一条有生命的河流”的愿景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