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月，伊顿峡谷（Eaton Fire）和帕利塞兹（Palisades Fire）山火席卷洛杉矶县，造成至少17人死亡，约15万居民流离失所。虽然一些房屋在火灾中幸存下来，但业主们正面临着高昂的烟雾清理和修复费用，以及保险公司低估赔偿金等问题。灾后近两个月，许多居民仍然住在临时住所或酒店房间。

劫后余生：烟雾侵蚀与高额费用

盖莉·考沃特（Gaily Cowart）的母亲在阿塔迪纳（Altadena）居住了47年，每天早上都会在阳光明媚的卧室里醒来，欣赏着郁郁葱葱的花园和远处圣加布里埃尔山脉的景色。然而，1月7日，伊顿峡谷大火摧毁了阿塔迪纳超过9000处住宅，现在，她母亲的花园和大部分房屋都被灰烬覆盖。

考沃特的童年住所虽然幸免于难，但周围都是被烧毁的房屋和夷为平地的店铺，这里曾经是阿塔迪纳繁华的商业区。这场大火是1月份席卷洛杉矶县的两场主要火灾中，受损最严重的地区之一。

即使房屋未被烧毁，居民也面临着巨大的挑战。房屋内部残留大量有毒物质，深度清洁和修复的费用高达数万美元甚至更多。业主们预计在重建过程中将有数月无法返回家园。

考沃特说：“房屋没有被烧毁，情况反而变得非常棘手。保险公司认为‘只需擦拭干净一切就能恢复原样’，但事实是，我能用肉眼看到灰尘和烟灰。”

保险理赔的困境

长期以来，加州的保险业一直饱受争议。随着野火规模越来越大，破坏性越来越强，主要的保险公司已经停止承保新的保单，或者拒绝续保现有的保单，以抵消全州范围内飙升的成本。

去年，加州最大的保险公司州立农业保险公司（State Farm）宣布将取消72000栋房屋和公寓的保险，这让居民们措手不及。该公司声称，通货膨胀、灾害风险、再保险和监管等因素导致成本上升，为了保护利润，不得不采取这一措施。

阿塔迪纳居民安德里亚-玛丽·斯塔克（Andrea-Marie Stark）于周五下午从州立农业保险公司的信息帐篷里出来，对评估修复进度的缓慢感到沮丧。她的三居室两卫浴牧场式住宅面向伊顿峡谷，那里是火灾最初发生的地方，原定于周一开始修复工作。

但州立农业保险公司尚未批准修复估价，该估价的范围在8万至10万美元之间，用于清除墙壁上的隔热材料，清除所有表面的有害颗粒，并更换暴露于过多烟雾和灰烬的家具、衣物和电器。

斯塔克担心审批的延误会让她“失去排队的位置”，进而“失去居住的地方”。她家的房子是她所在街区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但由于靠近火源，房子里的所有东西都被厚厚的烟灰覆盖。圣诞节装饰品在灰烬中变成了灰色，她的衣服也散发着强烈的烟味。

斯塔克和她的丈夫在火灾当晚疏散到朋友家，他们先把四只兔子、五只鸡、三只猫、一只狗和一匹马安全地安置在笼子里。从那时起，他们就一直辗转于朋友家。他们原本希望在3月中旬返回阿塔迪纳，因为他们已经预订了一家烟雾清理公司，该公司表示可以迅速完成工作。

但州立农业保险公司在两周内没有回应她的理赔申请，她担心自己需要自己支付修复费用，如果预约不得不重新安排，她还得支付租金。

州立农业保险公司在一份电子邮件声明中表示，它“致力于及时、礼貌和高效地支付我们所欠的款项”。截至2月26日，该公司已收到与火灾相关的11750多起火灾和汽车索赔，并已向客户支付了近22亿美元。

心理阴影与互助支持

为了应对灾难性事件带来的焦虑，斯塔克和她的丈夫为房屋仍然屹立不倒的居民发起了一个周一晚上的支持小组。这是一种让人们公开谈论很少有人能理解的事情的方式。

作为一名受过创伤培训的咨询师，斯塔克说：“安全是一种内在的感觉。安全是外在的，而它们现在都被破坏了。我不想向没有家的人表达这种感受，因为我不想不尊重他们的经历，让他们认为我不心存感激。这就是所谓的幸存者内疚。”

更深层次的困境

玛西·哈贝尔（Marcie Habell）在阿塔迪纳的家中感到恶心。一家修复公司建议拆掉所有东西，只留下木框架，以便完全修复。她无法想象现在回到那里，更不用说坐在她的布艺沙发上或使用她的任何毛巾或床单。

哈贝尔说：“我只能在我的房子里待不到五分钟。这件事的发生已经很疯狂了，更糟糕的是，保险公司的行为只会加剧悲剧。”她家的房子是她所在街区仅存的两栋房子之一。

她被告知仅毒性测试的费用就高达22000美元以上，而且她预计租金每月可能高达4000至4500美元。如果她的保险公司不同意支付全部费用，她还得支付抵押贷款。

她说：“我们这些碰巧拥有一栋屹立不倒的房子，但周围都是世界末日景象的人，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指导。”

加州保险副专员迈克尔·索尔纳（Michael Sollner）在一份声明中说：“烟雾损害是真实存在的，保险公司必须正确调查索赔，而不是直接拒绝索赔或迫使房主接受低于他们应得的赔偿。”

根据州保险部门的数据，与洛杉矶地区火灾相关的保险索赔已超过33710起，已支付的索赔金额接近70亿美元。

考沃特正在达拉斯处理她母亲的烟雾损害索赔，她在那里已经生活了十多年。她于1月8日飞往洛杉矶，从朋友家接走她的母亲，并将她带回德克萨斯州。考沃特的母亲费伊·霍华德（Faye Howard）患有早发性阿尔茨海默病，很难适应新环境。但考沃特担心她以前的社区有毒，无法返回。

修复这栋西班牙风格的两居室、两卫浴住宅的初步估价为55000美元。一位景观设计师报价3000美元，用于恢复花园并清除潜在的有毒土壤。考沃特担心，包括搬走家具和购买新衣服在内，完全修复她母亲的家和其中的所有东西的费用很快就会超过10万美元。考沃特说，霍华德的Allstate理赔员尚未最终确定他们的赔偿金，也不同意在霍华德流离失所期间支付长期租金。

考沃特说：“我妈妈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能回家。从基本的人性层面来说，没有人告诉我们应该怎么做。”

Allstate周一无法对此发表评论。

Lending Tree的保险分析师罗布·拉特（Rob Rhatt）表示，保险公司处理烟雾损害索赔的速度缓慢是“令人沮丧且并不意外的”。与火灾造成的结构性且清晰可见的损坏不同，无形的烟雾造成的损坏不能简单地归入大多数类别。它需要专业的测试、清洁和修复，并需要昂贵的外部供应商。

简而言之，高野火风险地区的房屋对企业不利。

拉特在谈到保险公司时说：“这些灾难性的损失确实削减了他们的盈利能力。这不仅仅是削减了他们的盈利能力，使他们赚的钱减少了，而且实际上威胁到他们的偿付能力，以至于他们在加州为房屋投保时都在赔钱。”

FAIR计划的局限性

帕利塞兹居民伊恩·哈德卡斯尔（Ian Hardcastle）说，他从未有机会为他与妻子和14个月大的孩子在特梅斯卡尔门户公园（Temescal Gateway Park）附近共享的2600平方英尺的房屋投保全险，帕利塞兹大火就是从那里开始的。

在他们于2021年购买房屋后，他加入了加州公平计划（California FAIR Plan），该计划为那些无法从私人公司获得保险的人提供保险，并希望任何野火都会像历史上那样，一直隐藏在山脉和峡谷中。

但在1月7日，一场大风驱动的火灾席卷了他家后面的州立公园，摧毁了周围的社区。他的家被浓烟和有毒灰烬淹没了好几天。哈德卡斯尔一次只能在里面待几分钟。

他的理赔员报价1826美元用于修复，但5000美元的免赔额意味着哈德卡斯尔将不会收到任何可能花费更多的修复工作的赔偿。

哈德卡斯尔在周四参观他的房产时说：“这块小土地是我们的特别幸福之地，所以我们很高兴它仍然在这里。我们想回来，但同样，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